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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世镇:百岁院士的“配角”人生

“大器晚成”的医学巨匠 高徒辈出的低调名师

60岁成为教授,72岁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76岁开启“数字人”研究计划,80岁参与载人航天工程项目……8月24日,我国现代临床解剖学的开创者、中国工程院院士、南方医科大学教授钟世镇迎来人生的百岁生日。

“主角与配角并不重要。科学技术领域,个人英雄的时代已经结束,协作是最重要的环节。”一辈子甘当配角,默默耕耘,成就了众多医者的璀璨功绩的他,面对从全国各地赶到南医为自己庆祝百岁寿辰的学生、同事、同行和亲友们,他深情寄语年轻人:“希望你们能超越我们这代人!”

解剖学做得再出色也不过是“配角”?

他说:“我愿意在解剖学中耕耘”

作为我国现代临床解剖学的开创者、医学生物力学研究的奠基者、数字人体和数字医学研究的倡导者,钟世镇教授一直说自己在医学行业只是“配角”。因为在所有涉及生死的“舞台”上,演出的“主角”是医生,解剖学做得再出色也不过是“配角”。

带领钟世镇踏入解剖学大门的是我国著名解剖学家叶鹿鸣教授,以恩师为榜样。钟世镇从磨刀子练起,加之叶鹿鸣教授的手把手教学,造就了他“庖丁解牛”般的动手能力,这为他后来事业发展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1978年秋天,已暂停学术活动12年的中国解剖学会在广西桂林召开会议,大家共同研讨“解剖学的现状与前景”。会上,钟世镇拿出了亲手制作的心血管铸型标本,在专家和学者中引起了轰动。如今,当年的标本陈列室已经发展为南方医科大学人体科学馆,成为国内最大的生命科学馆之一,跻身“亚洲三大人体馆”之列。

“临床解剖学就要不怕当配角。”在钟世镇的倡导下,以前少有人问津的“绿叶”解剖学科,创造性地将外科与解剖学结合,开创了现代临床应用解剖学,不仅完善了传统解剖学,而且推动了外科的飞跃发展,让解剖学持续散发“鲜花”的芬芳。

如今的钟世镇居住在帽峰山下的康养中心,房间整洁利落,桌子上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放大镜、一盏台灯和许多专业书籍。由于对花粉过敏,他的房间从不摆放鲜花,绿叶植物成为了唯一的点缀,这似乎也成为钟世镇对自己人生定位的真实写照,“不做鲜花、甘当绿叶,不做主角、甘当配角。”

数字人体和数字医学研究的倡导者

他说:“不要叫我‘数字人之父’”

8月24日,正值南方医科大学由军队转制地方二十周年,南方医科大学空天医学工程研究中心正式揭牌成立,钟世镇教授担任研究中心名誉主任。

揭牌仪式现场,钟世镇院士手执拉绳,与现场领导专家一同拉开幕布为中心揭牌。校方表示,该中心的成立,是学校赓续红色血脉,持续为我国航天医学事业贡献智慧与力量的又一里程碑。

钟世镇与该项目也早有渊源。在他的办公室里,珍藏着他与中国首飞太空第一人杨利伟将军的合影。这张照片背后,有着钟世镇的一段“航天故事”。

2003年10月15日,神舟五号首次载人升空,将我国首位航天员杨利伟送入太空,但在飞船上升和返回段,出现了让航天员感觉身体不适的问题。于是,航天人员如何防护非正常着陆对人体冲击造成的伤害等问题,摆在了研究人员眼前。

钟世镇率领团队迎难而上接过了这个研究任务。在没有任何可参照的图纸和相关资料的情况下,他们一边进行病理学伤情分析,一边进行座舱跌落实验。团队日以继夜设计并制造了可调整角度的跌落平台、可用于重复冲击的座椅、提升机构、跌落释放机构,建立了数据采集系统,搭建了返回舱非正常着陆冲击试验塔,并尝试融入“数字人”技术开展试验。最终找到了精准的解决方案,为历次航天员的天际往返和太空生存提供了坚强保障。

本世纪初,注意到西方国家已开始“人体数据库”研究的钟世镇萌生一个想法:中国应该也有自己的人体解剖数据库。2002年,数字化虚拟人系列研究被列入国家“863”项目,由钟世镇担任课题组负责人。耄耋之年的他耕耘不辍,完成了国内多例“数字人”的数据采集。至此,中国成为继美国与韩国之后,第三个拥有本国虚拟人数据库的国家。

在钟世镇的倡导和实践下,我国的数字人和数字医学技术进展很快,不仅逐渐拉近了与国际的差距,还创建了有中国特色和有血管显示优势的大批数字化构件。

大家都说,正是他独具慧眼、洞察先机,令数字人体焕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与活力。许多人将钟世镇称作“数字人之父”,但他婉言谢绝:“请不要叫我‘数字人之父’,我只是一个提倡者。作为一名解剖学者,我只是为治病救人、妙手回春、手到病除的外科医师们,担当‘配角’而已。”

70载育人高徒辈出

他说:“我不是‘名师出高徒’

是他们‘高徒捧名师’”

尽管殊勋茂绩加身,他却为人谦和,淡泊名利,常常教导学生,要搞好解剖学就要耐得住性子,任何时候都要保持着谦逊的心态对待学问。钟世镇曾经说过,“在近70年的从教生涯里,我教过的学生有几千人,我不是‘名师出高徒’,而是他们‘高徒捧名师’。”

早期,全国各大高校中,选择从事人体解剖学的学子很少,博士生更是寥寥无几。面对这样的形势,钟世镇根据本学科的发展优势,提出了“人体解剖学跨学科培养外科博士新模式”,迅速改变了生源不足的状况,十多年间就培养了博士研究生100多名。这种模式在硕士研究生、博士后等其他高层次人才培养方面同样有成效,该模式于2023年获国家级教学成果奖一等奖。

2009年,钟世镇曾获得2008年度广东省科学技术突出贡献奖,获颁200万元,但他把这一笔钱捐了出去,资助解剖学科里的年轻人进修。

对学生们而言,钟老师更像是一位慈父,和蔼可亲又风趣幽默,做起学问来严谨务实。他善于倾听与鼓励,学生们也喜爱与他交流疑惑,他总是循循善诱,提出方向,让学生们独立研究,加强自主探索能力,就这样,钟世镇培养出一大批得意门生,任职于全国各大医院中。

钟世镇曾经六次获得全国科技进步二等奖,却只有一项作为第一作者,其余五项都是作为配角的身份。面对他人的不解,他这样回答,“主角与配角并不重要。科学技术领域,个人英雄的时代已经结束,协作是最重要的环节。”

言传身教中,他将做人与做学问的道理也渗透给了学生们。

当了一辈子的“配角”,钟世镇其实也有一颗想要当“主角”的心。交谈中他说道,如果能活过一百岁,就决定再写一本书,名字叫做《主角人生》。当大家想让他提前剧透内容时,他俏皮地说:“等我出版了再告诉你。”

百年岁月铸经典,百岁人生映华章。无论是“配角”还是“主角”,钟老在自己过去的百岁人生舞台上,演绎的一场场精彩绝伦的表演,让与他并肩奋斗过的同事同行们、‌受他言传身教的学生们都备受鼓舞,也让社会各界关心医学的人士深感崇敬、为之钦佩。

在身边人看来,愿一生做配角的钟老,秉承着谦逊、乐观与坚韧的精神,早已活成了人生的主角。当天,中国解剖学会、广东省解剖学会、南方医科大学还联合举办了第二届全国解剖与临床学术会议暨钟世镇临床解剖学思想研讨会,钟老与来自全国各地的近300名解剖学专家学者、研究同行齐聚一堂,交流探讨学术前沿问题,共同谋划和展望解剖学未来发展。

■新快报记者 王娟

通讯员 胡琼珍 柯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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